欢迎来到迷情文学网
Time:

您的位置: 首页 >> 子栏目 >> 穿越

穿越《春闺记事》作者:15端木景晨(1)

2020.07.02 来源: 浏览:59次

备注:顾瑾之出生于中医世家,嫁入豪门,风光无限又疲惫不堪地走完了她的一生。等她发现自己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古代贵族仕女时,厌烦就浮上心头再等她再看到和自己前世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时,她撇撇嘴。人生这潭平静的湖水,这才起了点滴涟漪……==================☆、第001节楔子

暖春三月,桃蕊初绽,坤宁宫的庭院深深,一片旖旎粉色;彩蝶翅膀犹带着寒意,鹅黄嫩柳丝绦随风缱绻。

风,仍是寒的。

骄阳透过稀疏树梢,在屋檐底投下了斑驳疏影,似一场华丽的雕琢布景。一只雀儿惊掠而过,似在阳光波面滑过,掀起了阵阵金色涟漪。

除了鸟雀扑棱着翅膀,再无声息。

几个小宫女站在屋檐之下,敛声屏气。

透过雕花窗棂,隐隐听到里面有碎瓷,定是太后娘娘又摔了药碗。

接着,便是太后娘娘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太医跪地的噗通声。

小宫女们更是害怕,她们是今日新来的。

片刻,银红色毡帘撩起,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吩咐小宫女:“去跟成姑姑说一声,再替太后娘娘煎一剂药来……”

一个圆脸的小宫女机灵些,应声道是,立马去了。

太后娘娘已经病了七八个月,咳嗽不止,请遍了天下名医皆是无效。她心情极差。宫女们行差踏错,立马就要受到惩罚。这大半年,坤宁宫的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

从前来坤宁宫做事是美差,如今人人谈之色变,生怕自己被选中。

这几个小宫女自认倒霉。

坤宁宫内,红木嵌螺钿花鸟罗汉床上,和衣躺着的妇人形容憔悴,因剧烈咳嗽而面皮紫涨。

她紧紧攥住了坐在自己床边身着龙袍的儿子的手:“……把……把这些个庸医都拖出去问罪!哀家……哀家不要他们治……”

话未说完,又咳嗽起来。

她很痛苦,任何人都能感受到。

皇帝脸上露出深深地哀痛。

底下跪着三名太医,头贴在地上,冷汗从额头沁出。

“母后,再吃一剂药试试?”皇帝哀求着,“若是……”

“不吃……不吃!”太后咆哮起来,紧接着又是咳嗽。

皇帝不敢多言,轻轻替母亲拍着后背。

“吃了大半个月,今日好,明日又发,哀家都被这群庸医治坏了!让他们治牲口去,让他们都滚!”咳嗽稍微停歇,太后娘娘就骂起人来。

不管从前多么工于心计、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咳嗽了整整八个月,都把太后娘娘的耐x_ing磨得一干二净。

咳嗽是件痛苦的事,饮食不安、夜不能寐。

太后娘娘被折磨的形同枯槁,颧骨高高突了出来,再也不见往日的丰盈雍容。

皇帝感同身受,浓眉紧锁。

为了太后的病,换了多少大夫啊?

可惜,一直不见效。

两个月前被治好了一次,太后高兴极了,让皇帝给那位太医封爵。

只是没过半个月,太后娘娘又复发,咳嗽比以前更加强烈,她整整两日两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

那位新封的伯爷被削去了爵位,赶出京城。

于是,原本跃跃欲试的太医们,个个推辞学艺不精,不肯医治太后娘娘。

皇帝也派人从民间寻了好几位声名显赫的神医,照样无效。

咳嗽八月啊……

哪怕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原本娇弱的太后?

可是惩罚太医有什么用?他们也是尽了全力的。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对几位太医说道。君临天下的皇帝今年刚满二十岁,正是蓬勃年纪,他的声音里却透出几分暮气。

太后的病,把皇帝也折腾得够呛。

几个太医急匆匆起身,给皇帝和太后行礼,退出了坤宁宫。

其中两位太医后背已经s-hi透了,另外一位腿哆嗦个不停。三人出了坤宁宫,才敢吸气。

三月的天,y-in下来的时候,寒意四涌。

春寒料峭,鹅黄淡柳亦瑟瑟。

三位太医拱手作别,各自回家。

其中一名太医叫秦微四,是太医院提点。

他出了宫门,正要上马车,远远看到有人走过来。仔细瞧着,原来是东阁大学士顾延韬,皇帝宠臣之一,年仅四十二岁就入阁,乃是最年轻的阁老,前途无量。

朝中人人奉承他。

秦微四之是太医院提点,小小五品官。看到顾延韬,自然要上去行礼。

“……太后娘娘的病好些了吗?”顾延韬含笑着问秦微四。

太后娘娘病了七八月,旁人可能是隐约听到些风声,作为近臣的顾延韬却是一清二楚。

秦微四叹了口气:“老臣学艺不精,无法替太后娘娘减轻病痛,罪该万死啊!”

“秦提点切莫妄自菲薄,谁不知道您是杏林圣手?”顾延韬安慰他,“世间万事讲缘分。秦提点和太后娘娘没那点医缘罢了。”

秦微四苦笑。

这当朝杏林圣手,再治不好太后娘娘的咳嗽,连命都要丢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各自告辞。

顾延韬听说皇帝在太后床前侍疾,也跟着秦微四出了宫门,打道回府。

回到成国公府,顾延韬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和妻子宁氏商议:“给延陵府写封信,让老爷子回京来看看太后娘娘的病吧?倘若医好了,咱们家的富贵又是一层。”

延陵府又叫常州府,远在江苏。

顾家老爷子顾世飞早年也是太医院提点,因为医治好了先皇的恶疾,被封了成国公。只是后来渐渐被先皇不喜,老爷子自己请辞,带着第三子一家人回了延陵府老家颐养天年。

这一走,已经六年多了。

顾家老爷子的医术平平,运气却好,要不然怎么被封了成国公?

要不是万不得已,顾延韬也不会想起那位对他仕途没什么帮助的父亲。

顾大夫人宁氏不同意:“……老爷子医术如何,咱们做儿女的最是清楚。多少名医都治不好太后娘娘,老爷子又有什么法子?你不是让他回来丢脸?再说,老爷子一生淡泊,上个月延陵那边来人还说,老爷子在教老三的女儿瑾之念书,自娱自乐安享晚年,何必惊扰他?”

顾家老三叫顾延臻,六年前跟着顾家老爷子回了老家。

顾延臻的长女叫顾瑾之。

顾大夫人宁氏什么都好,就是清高,不愿意钻营。

顾延韬心里不屑,也懒得跟宁氏再商量,自己去书房,给在老家服侍父亲的三弟夫妻各写了一封信。

他让人快马送到江苏延陵府去。

一个月之后,正是四月江南娇花竞艳、垂柳摇曳的季节。

顾家三夫人宋氏收到了京城大伯顾延韬写来的信,看了几眼,就了无兴趣搁在一旁。她起身换了新衣裳,带着女儿顾瑾之、儿子顾煊之,去了自己娘家大嫂那边做客。

今日是她娘家大嫂的生辰。☆、第002节烧心

江苏常州,又称龙城。前世,顾瑾之出生于此。

不过,现在叫延陵府。

延陵府风景如画,龙溪河傍城而过。龙溪河比邻大运河,近通东海、长江、太湖,交通便利,就有了“中吴要辅、八邑名都”的美称。

延陵乃是鱼米之乡,物华天宝。如今天下太平,更是万舸争流、商贾如云,富贵繁荣自必不说。前世,顾瑾之的父母都是京城望族子弟,而她自己却是生于常州、长于常州的。

当年她父亲从政,下基层历练,乃是常州市副市长,母亲也随着到了常州工作。顾瑾之就在常州出生。她十三岁的时候,做到了常州市委书记的父亲调往京城,她就跟着父母回了京城的家。

后来,顾瑾之偶尔因为工作的关系路过常州,却再也没有机会长住。

她死的时候,总是梦到自己在常州时的小院子。繁茂的栀子花树,端午节前后,雪色娇蕊布满翠绿枝头,满院子馥郁浓香。

她一辈子再也没有闻过那种浓郁的香。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居然还有能机会回到常州。

不过,此常州,已是延陵,更加古色古香的古代城镇。

她现在,也不再是那个中医世家的大小姐顾瑾之,而是成国公府的七小姐顾瑾之。

和前世相同的是,她的祖上都是医药传家,享有盛名;她的祖父都是济世圣手,而她的父亲叔伯都不愿意继承家业,一个个非要经商或从政。

祖父没有了依托,就将一身的医术传授于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跟她前世的爷爷一模一样。

当祖父顾世飞每天交她念入门的医经,顾瑾之没觉得枯燥索然,反而是津津有味,表现得非常勤奋好学。虽然祖父顾世飞教她的东西,早是她烂熟于心的。

她是明白老人的,不想祖父难过。

祖父原本不是想教顾瑾之的。他开始教顾瑾之的时候,顾瑾之已经十岁了,在这个年代,她再过三五年就要出嫁。

祖父是想教顾瑾之的胞弟顾煊之。

顾煊之才五岁,书都读不懂,祖父跟他说内经,他哪里明白祖父在说什么?祖父常常为此气闷,一个人发火。

顾瑾之想到了前世的爷爷,心中不忍。

老人迟暮之年,不过是想自己一生所钻研后继有人。他的儿子们个个觉得他医术平庸,其他孙儿孙女远在京城,只有顾瑾之一家陪着他。

顾瑾之有两个弟弟,一个七岁的庶弟,一个五岁的胞弟。

祖父爱恨分明,他很不喜欢顾瑾之的庶弟顾琇之。

看着祖父颓败失落的模样,顾瑾之就开始故意在祖父面前背诵几句内经上的话。祖父惊讶之余,试探x_ing教顾瑾之一点东西。很快,他就发现顾瑾之记忆力惊人,且领悟能力超强。

他感叹着:顾瑾之乃是天纵奇才,理应成为他的继承人。

从那时候开始,顾瑾之就天天跟着祖父学医。

两年来,她又重新把《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等学了一遍。

顾瑾之的父母一开始反对。他们认为,女孩子读几本女四书五经,再学了女诫和孝经,也就差不多了。以后还有功夫,念些诗词装点门面。针黹女红才是本分。

只是,顾瑾之从前总是恹恹的不爱说话,祖父也是懒懒的不问世事。自从开始学医,顾瑾之有了精神,也偶然露出小女孩子的活泼;祖父精神头也足了,说话声音洪亮有力。

顾瑾之的父母就再也没有干预。

在延陵,规矩没有京城那么严格。

孩子健康,老人健朗,这是最大的福气了。

一晃,已经两年了,顾瑾之把祖父的知识学了个九成熟。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她开了方子吃药。

她就没有必要再掩饰自己前世的本事。

只是,家里人谁有了病,开始露出征兆时就被顾瑾之发现,开了药方。吃过之后,病就痊愈了。

因为防微杜渐的时候治好了,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情况严重,还以为自己原本就是小病,顾瑾之也是小手段。

于是,她得了个半桶水的名头。

没人相信她有医术。

“瑾姐儿,你怎么又发呆?”

四月初三,是顾瑾之的大舅母孙氏寿辰,母亲带着顾瑾之和胞弟顾煊之去贺寿。

华盖浓流苏马车吱呀着前进,母亲顾三夫人替胞弟顾煊之整理衣襟,回头就看到顾瑾之坐着发呆,不由轻轻喊了她一声。

顾瑾之回眸,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而母亲最不喜欢她发呆。每每看到她怔愣,母亲心里就咯噔一下,生怕她是个傻的,就要喊她一句。

“等会儿嘴巴要甜,见人就要叫……”母亲又叮嘱顾瑾之。

顾瑾之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

她点头,说了句:“我记住了,娘。”打住了母亲的唠叨。

“坐席的时候不要发呆!”母亲还是停不下来,又叮嘱了她。

顾瑾之从前总是恹恹的,坐着谁也不爱搭理,一个人安静想事情,家里的亲戚时常在背后说她脑子不好,有点问题,母亲气的要死。

时间久了,顾瑾之是个傻姑娘,已经是名声在外了,今年十二岁都没人上门求亲。

母亲为此忧心忡忡。

顾瑾之又是淡笑,继续说了句:“知道了。”

真知道还是假知道,顾三夫人无从得知。见顾瑾之一脸顺从,就没有再说她。

车子就到了青果巷。

青果巷是延陵府最有名气的地方之一,住着延陵两大望族:宋氏和姜氏。

其中的宋氏,就是顾瑾之的外家。

延陵宋家,闻名江南,乃是三百年的望族。

宋家历代出了不少名人。

比如顾瑾之的外曾祖父宋铭,是抗倭名将,死在战场上,被文人墨客大肆褒奖,流传至今。

又如顾瑾之的二舅舅宋希,才惊江南的神童,十五岁中了进士,乃是当朝第一人。他在翰林院两年,而后辞了差事回到延陵,整日诗书字画,已有了江南第一才子之称。

他的书画,千金难求。

后世的青史上,都有宋铭和宋希的名字,顾瑾之很是感叹。

原来这就是千古留名。

顾瑾之的外祖父和大舅舅没什么名声。外祖父曾经做过温州刺史,大舅舅如今乃是江苏苏州盐法道,极好的肥差。

宋氏一脉就繁盛至今。

马车直接到了宋府的垂花门前。

顾瑾之三人下了车,二舅母秦氏带着丫鬟仆妇们,亲自迎了出来。

“煊哥儿又长个儿了!”二舅母笑着对母亲说,“我们家俦哥儿比他还大两个月呢,个子不及他一半。”

俦哥儿是二舅母的幼子,学名宋言俦,今年也七岁了。

“小孩子长个儿哪有定论的?”母亲笑着道,“长得晚,将来长得好。您x_ing子太急了…….”

二舅母呵呵笑:“可不是,我恨不能他一下子就长大了…….”

说得大家都笑。

而后二舅母又夸顾瑾之长漂亮了。

顾瑾之喊了声二舅母,就安静跟在母亲身后。

一行人去了大舅母的院子。

今日是大舅母孙氏的寿辰,和往年的热闹不同,今年只请了宋氏族里的妯娌小姑、几家近亲,其他人一概没有,倒也简单。

母亲看着这样,心里微讶,想问怎么回事。

大舅母一向爱铺张的。

月华亭搭了小小戏台,客人齐来之后,就去了月华亭开席。

大舅母有些精神不济。

母亲就问她:“大嫂,您是不是累了?”

大舅母和母亲交情好,就低声和她说:“身上不太好……上个月染了风寒,发热。吃了赵大夫的药,热也退了,风寒也好了。只是,心里一团火似的,总不爽利,吃饭也不好,睡觉也不好……”母亲往大舅母脸上瞧,果然清减了些,就道:“挨着可不行。再请赵大夫看看?”

赵大夫叫赵道元,从前是个道士,看卦精准,看病更准,是江南数得上名的神医。

“他去了京城。”大舅母颇遗憾,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京里有位贵人病了,专程请了赵大夫。”

母亲微微错愕。

赵道元很孤傲,给人看病讲究缘分。他和顾瑾之的外祖父有点交情,所以大舅母能请他来瞧。

一般贵族请不动他的,除非是大人物。

母亲就缄口不接话。

顿了顿,母亲才说:“那再请其他大夫瞧瞧?”

“请了…….”大舅母道,“延陵的大夫请便了,吃了药仍是不见好,心里就更热了,总馋冰吃。上次吃了碗冰镇莲子羹,睡了晚好觉。可是冰镇的东西,总是y-in寒之物,这又不是酷夏,我也不敢多吃…….”

母亲就眉头微蹙。

她不通医理,就一筹莫展了。

“上次你说你的头疼,吃了你家老爷子开的药就好了。能不能请你家老爷子也给我开剂药?”大舅母想起了顾家的老爷子。

那位老爷子听说医术平庸。

可大舅母想着,他既然做过太医院的提点,应该有点本事,至少比延陵那些不知名的大夫强。

延陵有点名气的大夫,大舅母就看遍了。

吃了一个月的药,仍是不见效。

她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啊。

母亲就笑:“……我家老爷子已经五六年都不开方子了。上次我疼得实在厉害,以往的药又不济,生不如死,是瑾姐儿开的方子。她懂什么?事后我想着,应该是老爷子念着我日常孝顺,把方子说给瑾姐儿听的……..”

大舅母就露出几分遗憾来。

说着话儿的功夫,她额头又有汗珠,心里的燥热莫名浮起来。

一燥热,心里直烧,人很难受。

“去端碗冰镇莲子羹来。”大舅母犹豫了一下,吩咐身边的小丫鬟。

熬不住的时候,她就吃冰来镇一镇。

母亲在一旁看着心惊。

她嫁到顾家十几年,耳濡目染知道些医理。体内有热,应该用药疏导,这样用冰来压,只怕病会加重。

可是她只懂这些,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话就没有多说。

晚上回到家,母亲就和父亲顾延臻说起大舅母的病。

顾瑾之和弟弟顾煊之在一旁吃父亲带回来的新鲜桃子。

这个季节,桃子还没有上市,也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淘来的,弟弟吃得开心。顾瑾之不怎么爱桃子的味道,有一口没一口啃着,听父母说话。

“严重不严重?”顾延臻关切问。

“看不出来。”宋氏道,“大嫂原本就丰腴,清减了些,看着还精神。不过,她说心里烧心。这总归不是好事。”

顾瑾之又咬了口桃子,脆脆的,有点酸。☆、第003节分桃

延陵的四月,花事渐了。

顾瑾之和弟弟顾煊之坐在炕上吃桃。她听着父母说大舅妈的病情,渐渐没了兴趣,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她今日看到了大舅母,并不是大病,吃对了药就能好。

锦牖半开,窗下一株樱花树开满了粉色樱花。风起,艳靡浓香徐徐,满地的淡粉碎蕊。

夕照慵懒,反映着悬挂锦帘的金色帘勾,金光熠熠。锦帘就柔软而无声躺在帘勾弯里,无声无息。

余晖着,弟弟那双比秋水更加澄澈的眸子滢动着光泽,很努力啃着桃子,神态像个小宠物。

顾瑾之很喜欢弟弟。

“……大哥说,大嫂想念瑾姐儿和煊哥儿,这定是托词。”母亲的话题从娘家大嫂身上,转移到了顾家大伯顾延韬的书信上,“咱们来延陵六年了,大哥从来不写信,这次为什么要让咱们带着孩子回京去看看?”

父亲摇头。

昨日,他们收到了京城大伯顾延韬写来的书信,让父母带着老人孩子回京去,说家里人甚是想念老爷子和顾瑾之一家人。

母亲先是不信。

大伯顾延韬没那么好心。

“你想不想回去?”母亲见父亲不说话,突然问他。

延陵虽是父亲的祖籍,可是父亲是生长在京城的人,他前几年对延陵的饮食都不适应,这几年才渐渐好些。

京城才是父亲的家乡。

母亲是延陵人,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能借着服侍老爷子回到故乡,是最好不过的事。

母亲不想回京。

“后年就是春闱,能回去读书,春闱的时候不用来回奔波,倒也不错。”父亲半晌才说。

他今年三十岁。二十二岁的时候就考中了举人。只是后来这几年,他的学业没有进步,一直无法进学。

后年春闱,父亲定是要参加的。

“你不想回去?”父亲说完,发现母亲沉默着没有接话。

母亲知道了父亲的心思,大伯那封信,让父亲想搬回京城的念头疯长。她刚刚的问话,只是试探他。等确认了之后,母亲就犹豫了。

她当然不想回去。

“没有。”母亲撒谎,“咱们来延陵,是来服侍老爷子的。老爷子不走,咱们是不好走的。我听老爷子的意思,大概是住惯了江南,不愿意回京的…….”

父亲就露出几分无奈。

“娘,咱们要去哪里?”顾煊之突然问。

他一岁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南下,而后一直在延陵,根本不记得京城。

母亲回眸看顾煊之,一脸的溺爱,把他抱到怀里,细细用帕子替他擦手,拭去啃了一手的桃汁。

“京城啊。”母亲笑着哄顾煊之,“煊哥儿,你想去京城吗?”

父亲也含笑望着。

顾煊之有点不知所措,他茫然看着父母,转而问顾瑾之:“七姐,你想回去吗?”

他把母亲给他的问题,抛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在三房是长女,可她有两个伯父,六个堂兄弟姊妹。论了序齿,她排行第七,所以家里叫她七姑娘,两个弟弟叫她七姐。

“不想。”顾瑾之说。

她曾经也在京城呆了六年。从出生到蹒跚学步的那六年,说不上多么枯燥,但肯定没什么有趣的回忆。

回到京城,一家人住在一起,拥挤不说,人来客往事物繁杂,顾瑾之不喜欢。像现在,祖父、父母和弟弟一家人更好,更像后世的家庭结构。

顾瑾之喜欢这样。

父母听到她的回答,都笑起来。跟普通父母一样,顾延臻和宋氏对孩子很宠溺。听到孩子有趣的回答,他们会很高兴。

父亲甚至逗趣着问顾瑾之:“为什么不想?京城可比延陵好玩多了。”

京城的繁华,是延陵无法比拟的。

“那是您。”顾瑾之道,“我又不能出门,好玩的也玩不了!”

父亲一愣。

母亲就哈哈笑起来。

顾煊之也跟着咯咯笑。

父亲禁不住,也笑起来。

满屋子欢愉温馨。

正说笑着,外间丫鬟进来禀说:洪姨娘带着九岁的庶弟顾琇之来请安。

银红毡帘撩起,穿着藕荷色妆花褙子的洪姨娘牵着顾琇之进来,给父亲和母亲分别行了礼。

母亲还抱着煊哥儿,可脸上那份温馨的笑,敛去了大半。

她很不喜欢洪姨娘。

洪姨娘原名叫洪莲,曾经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母亲最信任她。后来身边的丫鬟都放了,单单留了洪莲,准备替她寻个好人家。可是洪莲爬上了父亲的床。

得知洪莲怀孕,顾瑾之那年两岁。她看到母亲哭、闹,不准父亲靠近她和瑾之,把父亲赶到外院书房去睡,逼着父亲非要要把洪莲卖出去。

父亲都答应了,甚至自己去叫了人牙子来。

大伯母和二伯母见他们两口子胡闹,就联袂来劝。

母亲不松口。

那段日子闹得可凶了。

洪莲被送到了庄子上。

那时候大伯母是想,假如洪莲生了女儿,就把孩子接过来,把洪莲打发了。可是洪莲命好,她生了儿子。

大伯母就不顾母亲的哭闹,把洪莲母子接回来。

母亲也落得个泼辣善妒的恶名,成了那年的笑话。

可是父亲从那之后,看都不敢看洪莲母子一眼,洪莲母子的命就都捏在母亲手里。

再后来,顾瑾之一家人离开了京城。

母亲哪里是败了?

她胜了!

过日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母亲向来不肯委曲求全。

如今的洪姨娘,温顺乖巧,在母亲面前毕恭毕敬。倘若不是那么一闹,何至于如此?

“海棠,再去拿些桃子来给八少爷吃。”母亲淡淡吩咐身边的丫鬟。

顾琇之排行第八。

桃子端了上来,顾煊之也想吃。

顾琇之跟着洪姨娘生活,除了一日三餐,旁的一概没有。什么新鲜时巧,母亲从来不给他们送。

母亲对顾瑾之姐弟很宠溺温和,对洪姨娘母子就苛刻了些。顾瑾之想,她的母亲宋盼儿,绝对不是老好人!

看到桃子,顾琇之也眼馋。

顾瑾之却接了海棠端进来的水晶盘子,不给两位弟弟。

顾煊之撅嘴。

顾琇之往洪姨娘身后躲。

洪姨娘眼底闪过来痛色。


Tags:
推荐阅读